蒙冤入狱13年 投毒案真凶至今仍逍遥法外
21日,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宣告钱仁凤无罪,并当庭释放。法院外,钱仁凤手持判决书接受媒体采访
21日下午,备受瞩目的“云南巧家县幼儿园投毒案”有了最终的结果。云南省高院宣判:钱仁凤被改判无罪,并且当庭释放,终获自由。下午3时50分左右,31岁的钱仁凤在哥哥钱仁周及律师的陪伴下,走出了云南省高级法院。她一袭短发,身穿蓝色外套,灰色裤子。她的出现引起了现场记者的骚动。
当时法院认定,钱仁凤于2001年9月到巧家县新华镇朱某开办的“星蕊宝宝园”做保姆。做工期间,钱仁凤认为朱某对她不好,遂生报复之恶念。2002年2月22日12时许,钱仁风将其从家中带来的灭鼠药投放在该幼儿园内的部分食品中,并将放有灭鼠药的食品拿给该园的部分幼儿食用,致侯某(2岁)中毒后经抢救无效死亡,谭某(3岁)、何某某(2岁)中毒后经抢救治愈。2002年9月,当年不满18岁的钱仁凤被云南省昭通市中级人民法院以投放危险物质罪判处无期徒刑。
改判 事实不清证据不足
云南省高院认为,本案是否系毒鼠强中毒,毒物来源、投毒时间、投毒方式的证据存在无法排除的矛盾与合理怀疑,原判决认定钱仁凤投放危险物质罪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因此再审宣判钱仁凤无罪。此外,审判长还表示,钱仁凤可以依法提出申请国家赔偿。
钱仁凤入狱时未满18周岁,13年后重获自由。21日下午3时50分左右,钱仁凤在哥哥钱仁周及律师的陪伴下,走出法庭。距离法院大门还有200米左右时,看着法院门外车水马龙的大街,钱仁风突然一只手紧紧地握住哥哥钱仁周的手,另一只手则挽住了律师。看着前来采访的媒体,钱仁风有些羞涩,“没见过大街上这么多车,不习惯,有些慌”。她回忆说当年她才17岁,是一个从大山里面出来的女孩子,什么也不懂,心里也非常害怕。她说自己今天获得清白,要感谢站在她身边的两位律师,感谢监狱开通了法律援助,感谢媒体的真实报道,感谢法官的公正裁决。最主要是感谢杨柱律师,五年多的坚持。
追凶 真凶至今逍遥法外
虽然钱仁凤入狱13年后最终无罪释放,但是投毒案的真凶至今逍遥法外。换句话说,幼儿园投毒案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盖棺定论。此外,对于那份认罪供述,钱仁凤声称,并非是她自己签名,到底是属于警方作假,还是属于证据瑕疵?
钱仁凤代理律师杨柱表示,除了继续帮助钱仁凤争取国家赔偿,他也希望自己能促成此案的真正了结:也就是找到当年投毒的真凶并令其伏法,让此案中负有责任的人付出代价。
案卷显示,2002年2月22日,出事幼儿园的园长朱梅在接受警方询问的时候陈述,当年巧家县某资源局局长儿子罗某以及另一名追求者谢某,都曾追求过她,但被朱梅拒绝。两名追求者在遭遇到拒绝后,联手偷盗朱梅家财物3次,造成损失共计6000多元,随后被朱梅告发后遭到关押。朱梅在笔录中明确说道:他们两个和我有很大矛盾。在律师杨柱看来,最有嫌疑的真凶,却没有接受警方的调查。
杨柱说侦查笔录第98页写道,朱梅在第一次警方问她的时候,问谁和她矛盾大,有没有人想报复她,她回答和自己仇恨最大的就是这两个人(罗某和谢某)。这两人就是最应该查的,即使不是首要嫌疑人也是主要嫌疑人。
想家 见父亲为母亲烧香
钱仁凤的侄子钱伦荣告诉记者,按照老家的习俗,他们首先将钱仁凤带回老家见父亲。钱伦荣说后续他们会关注赔偿问题。毕竟从17岁关到现在,钱仁凤已经31岁了,和社会隔绝十多年出来很难适应社会。所以家人只能回去慢慢给她做一些工作。但最开始还是先把她带回老家去,见见她爸爸,她母亲4月份已经走了,只能去烧烧香。
当钱仁凤坐上家属来接她的汽车以后,钱仁风的嫂子坐了进来并抱住她,忍不住大喊了一声,“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而听到此话的钱仁风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嫂子,我自由了”。她说,在此之前,似乎有千斤重的石头压在心口。当知道翻案她感觉有了重生的希望。钱仁凤对记者说她觉得人活着就是希望,努力地活下去,总会有希望。在监狱里最难熬的时候,她最牵挂的是父母。
追责 侦查人员代笔签名
此外,钱仁凤亲属和律师认为,警方提供的认罪供述存在作假。在检方复查的卷宗中,对于钱仁凤案的供述笔录签名和指纹的鉴定结果显示,在钱仁凤的讯问笔录及辨认笔录中,有5份笔录后的落款签名并非钱仁凤本人所书写,而在今年9月29日庭审时,检方认为该份证据的取得属于证据瑕疵,属于办案机关的错误,但不应当予以排除。
而法院最终给出的判决书中写道,对钱仁凤的第一、三、五次讯问笔录,钱仁凤对菜刀和针筒的辨认笔录上的签名为侦查人员代笔,手印均为钱仁凤本人指纹,钱家呼吁有关部门对当年办案民警的这种行为启动调查。
钱伦荣说,这个案子存在做假证的情况,5份笔录上,都不是她本人签的字,希望公安系统内部能够对相关人员追责。
对话
记者:案发后你有没有认罪?
钱仁凤:因为当年我才17岁,什么也不懂,他们一直逼着我认罪,我没有办法。
记者:在监狱里最难熬的是什么时候?
钱仁凤:在监狱里想父母、想家人,我进监狱的时候母亲还在世,而到我出来时母亲已经去世了,我连她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着。在监狱的时候,父母亲年纪大了没来看我,都是在电话里面安慰我,说相信我是无罪的,这时候最难受。
记者:何时觉得能翻案?
钱仁凤:我只有小学四年级文化,进监狱后,我自己学习,通过看新闻看书自学法律,知道了我可以申诉,五年后才写出了我的第一份申诉书。
记者:申诉书给了谁?
钱仁凤:我当时把我写的申诉书都投进了监狱的信箱,但是都没有回应。
记者:没有想过放弃吗?
钱仁凤:“我是冤枉的,不能放弃”。
记者:是什么支撑着你走过13年的狱中生活?
钱仁凤:我在监狱里看新闻,看到那么多无罪的都被放出来了,我就坚信我也一定能被放出来。
记者:无罪释放后最想说什么?
钱仁凤:最想说的还是感恩,感恩我的家人,还有就是杨律师,无偿给了我们这么多帮助。
记者:如今你还有什么诉求吗?
钱仁凤:做错事了,就应该承担责任,老百姓是这样,警察也是这样。
记者:以后有什么打算?
钱仁凤:还不确定,现在我心情有点复杂,但是我想我会好好生活。之后,我准备申请国家赔偿。
编辑:陈轶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