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巴马-劳尔握手的前前后后

　　（一）

　　 半年时间里，美古外交接近的速度不断升档

　　自1959年卡斯特罗在古巴推翻亲美政府上台、尤其1961年“猪湾事件”和1962年古巴导弹危机发生后，美古两国外交关系中断逾50年，彼此间更以假想敌互视。美国将古巴列入“支持恐怖主义国家”黑名单，并对古实施一系列封锁、制裁，更涉嫌对古及卡斯特罗进行过各种形式的间谍活动，而古巴也曾在全球范围内和美国作对，从近在肘腋的格林纳达，到远在“天涯海角”的安哥拉，曾几何时都能看到从事“反美国际战”的古巴雇佣兵身影。

　　然而去年12月16日，古美忽然传出囚犯交换的信息，古巴用长期关押的两名美国间谍，换回了被美国抓获并长期监禁的3名古巴间谍，12月17日，奥巴马和劳尔在事先并无多少征兆的情况下双双在各自电视台发表讲话，宣布两国将共同致力于谋求关系正常化，并讨论恢复中断整整56年的古美外交关系。

　　此后美古外交接近的速度显然在“升档”：1月15日，美国政府宣布自次日起放松部分对古制裁措施；1月中下旬，由参议员帕特里克·莱希带领的美国国会代表团和由助理国务卿罗伯塔·雅各布森带领的美国政府代表团先后访问哈瓦那，前者并非首访，但如此公开且大张旗鼓却是罕见的，而后者则是半个世纪来最高级别访问哈瓦那的美国政府代表团，双方开始讨论包括复交在内一系列问题。

　　正因如此，此次巴拿马的“奥卡握手”才格外引人瞩目，尽管白宫此前称“未安排奥巴马和劳尔·卡斯特罗一对一正式会谈”，但人们几乎从未怀疑，这次握手是必定发生的，事实也果真如此。

　　（二）

　　 古巴经济陷入困境，4年前起，美古解冻主动权已在美方

　　两国关系之所以在奥巴马第二任期得到明显回暖，是和双方政府的需要息息相关的。

　　古巴卡斯特罗政权最初并非刻意要反美，反的只是当时亲美的巴蒂斯塔当局，但在当时冷战氛围里，美国不能容忍“后院起火”，不能容忍距离自己直线距离仅145公里的古巴出现“敌对政权”，而古巴在美国视之为敌的情况下，也惟有投靠苏联阵营才能自保。古巴导弹危机固然让卡斯特罗成为美国眼中钉、肉中刺，却也让古巴成为超级大国讨价还价的微妙筹码，从而在美国眼皮底下获得了心照不宣的“生存权”。

　　冷战结束后，古巴失去了经济靠山，在美国全方位制裁下经济陷入困境，早在2011年就委婉提出和美国“解冻”的意向，可以说自那时起，古美关系的解冻难，主要难在美方。奥巴马和民主党上台、尤其第二任期开始后，在外交和国际领域处处受挫，急于找到一个容易出彩的突破口，改善古美关系就成为极佳选择，因为拉美裔选民本就是奥巴马和民主党票仓，他们中绝大多数支持古美关系改善，而在整个美洲尤其拉美，同情古巴的声音占压倒多数，美国近年来在拉美影响力不断下降，受古巴因素拖累是其中很大一个原因。

　　美洲国家组织是美国牵头组建的，美古关系恶化后古巴长期被美排斥在组织外，对此拉美各国十分不满，2012年哥伦比亚峰会上，奥巴马曾因此被冷落，此次是冷战后美古领导人第一次有机会在这一平台“巧遇”，奥巴马当然希望抓住这个“谋杀闪光灯”的契机。

　　奥巴马在“握手”后称这次握手为“历史性时刻”，这与其说是事实，毋宁说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他和民主党人的意愿：尽管他们知道，“握手”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但还是希望借这种“低成本营销”，为自己谋取更多政治资本。

　　（三）

　　 问题在于，奥巴马政府能做的其实是有限的

　　劳尔在“握手”后虽然称奥巴马“勇敢”，认为他可无需为以往美国对古政策负责，但言下之意也表明，古巴无意反省昔日对美政策，也不认为美国昔日的制裁就是正确的，古巴期待更多、更实际的东西——照一些知情者的分析，首先是将亲美的巴蒂斯塔原当局支持者在美群体有所约束，其次是进一步接触及放宽制裁。

　　问题在于，奥巴马政府能做的其实是有限的：即便如许多人所预料的，美国务院在月内从“黑名单”上将古巴除名，国会也会利用45天审查期从中作梗，不仅如此，今后一系列解除、放松制裁的尝试都可能被共和党人利用国会多数席位千方百计阻击。如果美国政府无法将古巴郁闷了33年的“黑名单问题”解决，要换取古巴同意重开使馆，恐怕并不容易。

　　不仅如此，古巴同意和美缓和，目的是打破制裁、封锁，改善经济和国际环境，从而更好维持现有体制，劳尔近几次的“暖风”都或多或少谈到“坚持社会主义道路”并抨击美国以往的对古政策，表明其对美国接近自己的真实意图抱有很大戒心，一旦他们认定，美国意在借缓和削弱、颠覆自己，而非帮助自己、和自己和平共处，对美古关系改善的热情就可能迅速冷却。

　　钱报智库专家、本报特约评论员 陶短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