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海全面深化公安改革的四维探索

　　2015年5月28日，广东珠海被公安部确定为四个公安改革综合试点城市之一；6月15日，珠海市委、市政府召开专家论证会，多所著名高校学者和港澳警界高层齐聚珠海，为珠海公安改革把脉开方；9月17日，珠海市公安改革创先会议召开。

　　改革，是特区之魂。珠海公安的成绩单上，曾挥笔写下了“监所律师会见无障碍”“审讯全程录音录像”等闻名全国、全省的改革创新之举。但这次珠海公安肩负的使命却与以往不同，除了探索创新警务之外，更重要的是提供可借鉴、可复制的经验。这意味着珠海公安必须以“跳出珠海看珠海”的眼光，探索带有规律性、普遍性的新模式。

　　按照公安部“深化改革、继续努力、先行先试、推动各项公安工作科学发展，珠海公安力争走在全国地市级公安机关前列”的要求，围绕“安全感、满意度、公信力、科学化”勇于改革，大胆创新，逐渐走出了一套适合当地实际也适合推广的新路子。

　　党政统筹，实现社会治安综合治理

　　公安改革启动伊始，珠海就迅速成立了由市党政主要领导挂帅的公安改革创先领导小组，由分管副市长担任办公室主任，全市各区和54个有关部门成立了公安改革创先领导机构和办公室，形成了党政统筹、公安主抓、相关部门参与的改革新格局，一系列的改革举措由此推开。

　　2015年10月，翠微村安装了路灯、31个视频监控探头，组建了专门的巡逻队。村党支部书记罗球根松了一口气。此前，居民反映的有关夜间抢夺的情况令他焦头烂额；南溪社区的居民也发现，每到入夜都有民警和巡防队员骑着警灯闪烁的自行车出更。在这个有着众多工厂的社区，下夜班回家的员工们更安全了……

　　市民感受到的这些变化，与一个叫做“平安指数”的应用机制有关。这个由珠海市平安办、公安局牵头，根据每个辖区的交通事故、火灾、违法犯罪警情数计算出来的平安指数每天在《珠海特区报》《珠江晚报》上发布。一个小小的指数撬动了平安建设的大杠杆，其效果并不仅仅是市民及时掌握周边治安、消防、交通状况，更重要的是基层治安的打防管控从此彻底摆脱了公安机关单打独斗的局面，进入党政为主体的综合治理时代。

　　围绕平安指数，各派出所和街道办现在每周都召开例会，分析研判情况，由派出所根据治安分析提出需求，街道办纳入综合考虑，发动力量配合解决。平安指数应用机制建立后，像翠微村、南溪村这样快速建立监控探头、警用自行车、巡逻队的现象在全市遍地开花。最终受益的还是市民。

　　“村居警官”是受益于党政统筹结出的另一个硕果。2015年，珠海选派431名社区民警进驻317个村居担任“村居警官”，各村居在相关事件预防和处理方面的能力得以迅速提升。

　　2015年11月，拱北昌盛社区居委会接到一封来自社区某餐厅经营者的信。信中称，他因租约问题与业主闹矛盾。村居民警刘光进敏锐意识到，餐厅工作人员多，一旦因租约问题无法解决，势必产生劳资等多种纠纷，甚至引发更大的事件。他迅速介入调查，发现餐厅经营者租店铺经营已3年，刚刚开始赢利，一旦撤出，前期几十万装修费要打水漂；业主则坚持收回门店自己经营。因为迟迟不能收回店铺，业主纠集大量人员准备强制驱赶，餐厅经营者则组织员工抵抗。一场斗殴一触即发。刘光进立刻着手调解，说服双方各让一步，业主免除部分租金，经营者另觅新址。

　　珠海市公安局改革办副主任谭代雄坦言，党政统筹是珠海公安改革的一个重要维度。没有党政统筹，单靠公安机关，平安指数不可能在全市各街道层面建立起相应的应用机制，民警兼任村党支部副书记或主任助理这样的新机制也不可能快速全面创建，社会治安综合治理也不可能真正搞起来。

　　民本导向，增强群众体验感

　　2014年1月，珠海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支队推出的自助办证一体机在办证大厅正式亮相。主要设计者之一、珠海市公安局出入境管理支队民警殷银紧张地站在办证大厅，仔细观察着市民们的使用情况，并不时询问使用者。

　　两年多来，自助办证一体机已经过10多次更新换代，大量细节被完善。因为经常有人忘了拿回卡或回执，吐出回执的出口和放卡的区域都被加装了感应灯。最初一体机上的照相机机位是固定的，身材特别高或特别矮的人就必须不断调整距离来拍大头照。照相机随后被换成角度可调的模式，所有人站在机器前即可拍照。

　　2012年，珠海市公安局党委提出了民本警务战略的构想，要求各级警务工作要围绕老百姓需求来展开。

　　如何在改革创先中更好地践行民本警务，实现新跨越？

　　在珠海市公安局交警支队车管所的服务大厅，每天都会有巡查员在工作。他们的一项重要任务是搜集一线服务情况。很多创新举措就是从巡查员搜集的情况里获得线索和灵感的。比如很多群众来办车管业务忘了提供证件复印件，临时复印找不到地方，办证大厅里就专门放置了复印机；很多群众来办车管业务忘了带体检证明，车管所就琢磨着与医院联网，驾驶员体检后，数据会自动传到车管所，群众办业务就不用再带体检证明。

　　出入境管理支队还有一个完全开放的信息搜集机制，所有的窗口服务民警都必须在平时服务的过程中搜集民众的意见，然后把这些意见搜集整理上报。根据意见的不同情况，支队给予相应的解决机制。该支队首创的“一证办”举措，就是窗口民警反映市民办理业务过程中，需要携带的资料太多，大量人群因资料缺失无法一次办理业务，意见经支队研究后提出的。

　　珠海市公安局有关负责人说，所谓民本警务是警方必须要知道老百姓到底想什么，知道他们想什么才能提出相应的解决办法。这就要求每个服务单位都必须有个相应的沟通渠道和处理机制。

　　这样的渠道机制并不只是车管所、出入境管理支队这样的服务单位存在，办案单位同样存在。珠海首创的案件信息公开查询平台就是案件监督部门在梳理分析投诉时发现，65%以上的投诉是因为对案件办理程序不了解而产生，随后经改革办以及相关办案单位研究推出的。

　　除了有一个意见信息充分沟通的渠道和处理机制外，珠海公安在改革中还特别注重发挥民本警务的另一个角度：体验感。珠海市公安局交警支队车管所所长毛义社介绍说，作为公安服务单位，所谓体验感就是民警要充分考虑群众的一些细节体验：排队时间有没有缩短？办理次数有没有减少？携带的资料有没有缩减？甚至操作交通违法罚款自助缴款机，按下一个按键是否舒服等。

　　出于这样的考虑，珠海公安在为改革创先行动注入民本导向时，都采用了不断完善、预留空间的办法。如自助办证一体机在研发之初就在内部芯片上预留了10个模块的空位，为了让市民操作简便，光外壳就更新了5次以上。车管所近3年来至少推出了10多项细节措施，包括年审不用携带保险单、换证不要携带体检报告、办车管业务可以网上预约等。

　　在每一个珠海公安民警看来，民本导向是珠海公安改革的重要维度之一。信息沟通渠道及处理机制、体验感是民本警务的两大要素。信息搜集的越多，了解的情况越细、越精细化，推出的新服务就越能符合群众需要，群众体验感就越强，改革的成果就能更多地惠及群众。

　　法治公安，促进公平公正执法

　　新的社会发展阶段，对非警务情况的处理引起过多次讨论。有人认为，需要警察快速处理，否则大量非警务情况经过酝酿、发酵后极易引发更大矛盾，警务服务应该靠前延伸；有人认为，随着社会进步，警察权应该受到限制，对非警务情况公安机关不应介入。珠海公安重视运用法治思维和法治方式，对非警务情况的处置以及警务服务的延伸问题进行了深入的探索，确保在法治轨道上推进改革。

　　珠海市公安局鼓励警察积极走出去，让基层民警去村居当党支部副书记，这种走出去是为了加强前端控制：矛盾还没有发生时，作为党支部副书记或信访部门工作人员的民警就能第一时间介入，调动村居资源，避免发生刑事案件；靠前延伸、前端控制带来的变革是，警务资源从此能和其他的行政和社会资源有效融合，相互取长补短，能够使民警不再局限于单纯的打防管控，而改为社会基层综合治理，从源头上解决问题，更有利于整个社会的强基固本。

　　但珠海的警察并不只有“走出去”，还有“收进来”。这个进程很大程度上来自珠海公安强烈的法治意识。

　　公开透明、加强监督是珠海公安法治化的重要思路。按照“侦查继续、监督提前”的定位成立了案审部门，侦查、案审与法制部门的相互配合与相互监督的新关系让大批一线办案民警深有感触。一位派出所民警告诉记者，抓获嫌疑人，按规定要通知家属，以前案件审查只是看你通知了没有，现在还要看你是否在通知家属后又告知了嫌疑人，有没有保障他的知情权。

　　珠海市公安局案审监管支队副支队长李劲松介绍说，市第二看守所有一名在押人员面临刑满释放，但因为家人当天无法赶到珠海，他出所后身上又没有钱，于是提出想多呆一天。但是，刑满释放当天已经是合法公民，多关一天没有法律依据。最后，民警将其释放后按规定送往救助站。

　　由珠海公安首创的案件信息公开查询平台堪称珠海公安法治化的里程碑。警方一经立案，嫌疑人家属及受害人、受害人家属就可以通过受理单位给予的口令，随时在该平台上查询案件进展。珠海公安通过这种刚性公开方式倒逼办案部门严格公平公正执法。

　　在内部的约束规范中，珠海公安还制定了《珠海市公安监管场所被监管人员合法权益保障办法》《内部工作人员过问、干预、插手案件登记管理和责任追究暂行办法》等规定。在诸多矛盾中，珠海公安逐步捋清了警察权伸缩中的辩证统一关系，一方面鼓励警察“走出去”，另一方面又给予其运行中越来越严格的约束。这样的新运行机制既有利于社会综合治理的培育，又能有效防止警察权力无边界的滥用。

　　自主创新，营造人才培养的沃土

　　2015年，珠海市公安局在“平安广东杯”粤警创新大赛中获得金杯。细细翻阅珠海公安改革的项目清单，我们不难发现，无论是三维绩效考核、案件信息公开查询平台、还是一体机、大数据系统，这些创新，离开技术的支撑都是不可能做到的。

　　对各地公安而言，技术创新并非新鲜事，但珠海公安有着完全不同的思路。出入境管理支队民警殷银在研发自助办证一体机的关键时刻，发低烧仍坚持工作，直到技术难关攻克后才被抬进手术室。而这些技术工作她原本完全可以交给专业的技术公司去做，但公司开出的价格是50万元。

　　无独有偶，徐飞研发信息系统的关键时刻，天天加班到第二天凌晨。而这一切，他同样可以交给专业的技术公司，但珠海公安要为此投入100万元。

　　徐飞和殷银的做法并非个案，走自主研发之路是珠海公安早在上世纪90年代就遵循的技术发展之路。而选择这条道路并不仅仅为了节约经费，珠海公安有更深的考量。谈及公安技术开发，徐飞和殷银都有一个共同体会：在公安搞技术研发必须懂公安。只有坚持民警搞技术研发，才能走出最具特色的创新之路。

　　针对跨境电信诈骗案频发的实际，珠海公安再次祭出技术大旗，通过攻关，成功实现了以大数据为平台，对电信诈骗犯罪嫌疑人实现资金和电话两条线同时追踪到人，然后精准打击的目标。依靠先进的刑侦技术，珠海警方多次在公安部督办的大型跨境诈骗犯罪的打击行动中崭露头角。

　　珠海公安的技术创新能独树一帜，走出特色，很大程度上得益于有一批像徐飞、殷银这样的技术民警。这批民警的成长又与市公安局以党建为统领的人才培养计划有关。

　　珠海市公安局政治处副主任徐晓飞介绍，在珠海，技术民警和从事一线警务工作的民警一样，都是主力军，在晋升提拔、评先评优上没有区别。这也是珠海公安能涌现出一批以技术研发成就获得一等功、二级英模称号的警务工作者的原因。

　　珠海公安以党建为统领，号召有条件的党员民警率先垂范，向技术进军，同时又在机制层面确立了确保技术民警发展的空间，为技术发展营造人才土壤。目前，珠海市公安局许多单位都配备了专业工程师，负责统筹本单位的技术研发力量，有技术专长的民警被全部纳入人才库。

　　珠海市公安局负责人介绍，珠海公安发展这么多年，技术创新不断，但从没有搞过大的资金投入，或大宗设备采购，全国首创或全省首创的这些技术产品花费都不多。其中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民警自己开动脑筋，节约了大量的技术研发和后续维护费用。

　　 ■短评

　　四维探索推动改革行稳致远

　　霍志坚

　　党政统筹、民本导向、法治公安、自主创新是广东珠海在全面深化公安改革实践中创造出的经验，值得借鉴。

　　珠海公安在改革中的四维探索，充分体现了新时期人民群众对公安工作和队伍建设的新期待，也体现了经济社会发展新常态的新要求。

　　坚持党政统筹，使公安改革获得了更广阔的空间，使警务资源、民力资源和行政资源同频共振、协同推进，融合成一个个的平安细胞，打牢了珠海的平安基础；坚持民本导向，贴近群众需要，切实解决他们反映突出的问题，让群众在公安服务中有互动感、体验感，安全感、满意度有新的提升；坚持法治化，一方面能提高民警执法素养，减少群众对执法的疑虑，增强公安执法公信力，构建和谐警民关系，另一方面也能减少办案因执法不严谨而“回炉”，使执法权力更健康运行；拥有良好的技术团队让警务服务摆脱人力资源的限制，回应了新时期人民群众对公安服务需求日趋多样化的新期盼。

　　事以做成，业靠人兴。当前，全面深化公安改革大潮涌动，我们期待着各地先行先试，用敢闯实干的实践为公安改革创造更多可复制、可推广的先进经验。